第57节
楚令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,感觉到自己一只手被挪了出去,随后两根手指搭了上来。 她慢慢睁开眼睛,然后就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魏亭。 他愈发面貌俊朗,身姿挺拔。 眼下神情淡然。 楚令意看了一会儿。 开口,却是对着下人说的:“你们都先出去。” 丫鬟极有眼色,低眉垂首,鱼贯而出。 房门被关上。 此刻,魏亭抬了抬眼皮,淡淡道:“这病是吃坏了东西,我开一味药给你调理,认真吃两日,别乱碰其他东西,很快会康复。” 楚令意浑身乏力,这病会让她泛热,连脸蛋都是绯红的,胭脂一样的眼色。 一对眼睛里还有神光,就这么半点不错地看着魏亭。 片刻后,她才一字一顿,慢慢开口,“我不听你说这个。”说一句,还细细喘着气,病态柔弱模样。 她测了侧身,头枕在高枕上,软哑着声音低低开口: “你听了我的话,知道我不好,所以不想理我,不要要我了是不是?” 她说着这话时,眼底有冷浸浸的水光,像是能看进人的心底。 “我不许,你娶了我,凭什么?” 三姑娘惯是会斥人的,从来不会认错低头说软话。 凭什么?魏亭笑着心想,管他凭什么,左右是不再想顾忌太多,想自重自尊一回,有什么不可的。 但不等他多说一句话,床上的娇女,眼泪珠子一串一串往而流,丁点动静没有,无声而泣。 魏亭心中又想笑了。 他站在床边,认真看了楚令意几分钟。 随后,忽然转身,去妆台屉子里拿了一块帕子出来,坐在床边细细给楚令意擦脸上的眼泪。 他说:“你想我回来?” 楚令意并不说话,一面是身体真的难受,一面是无法开口。 魏亭继续道:“倒也不是不可,却不能像以往那样了。” 把泪痕擦干后,魏亭收回了手,淡淡开口:“我会回来,因为我娶了你。那三姑娘知道何为夫君么。” 第065章 魏亭那种随意不在意的语气让楚令意怔愣, 然后自重一阵一阵的抽疼。她感觉对方变了,和以前有很大区别。 魏亭从前十分纵容楚令意,喜欢她自然对她温柔体贴。有时候楚令意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暗暗心惊, 姑爷对他们姑娘的宠溺纵容简直有些没底线。 她们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下人,内宅里头的事见得不少, 却从未见过这样宠妻的,并且身边一个妾室没有。 日子越久越是觉着, 魏三爷实实在在是一个良配,比许多世家公子都强。那些高门大户里,瞧着是光鲜亮丽富贵已极, 可哪家主子爷们身边不是三妻四妾。 反是他问三爷这样的的,一心极爱正妻,旁的女子正眼都不瞧一下。 故而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一心一意盼着两位主子和和睦睦。 …… 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楚令意睁着水浸光亮的眼珠慢慢说了一句。 只是当初楚令意几句话刺了人心, 让魏亭烦闷不顺意, 谁还没点脾气。 不可能继续送上去让人践踏自己的一片真心, 魏亭就不大上赶着对人好了。 楚令意反倒露着一张可怜兮兮的难过脸蛋,好像受了天大委屈。 魏亭定了定心, 面上不露分毫, 只冷淡道:“你哭什么。” 楚令意慌忙一抹脸, 片刻后羞愤开口,“哪个哭了!” 魏亭心说这没哭比哭了还抓心,让人想欺负。 默了一会儿, 魏亭掀眼皮看她,而后说的话也是淡淡的,“三姑娘有意思,又是厌恶我,又和离不得, 如今我择一处屋子另住,你又要哭,是何道理?” 楚令意被这番话说得满脸通红,是气的。 她本来就病着,精气神不行,眼下胸口都剧烈起伏了好几回。 魏亭不为所动,轻描淡写:“生气了?还不值当。好了不说这个,我开了药方子,回头丫鬟抓药煎了吃两剂就能好,你好好休息,我回走了。”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,楚令意急了,一时又不知说什么,心里难受鼻子一酸,这下真凄凄惨惨哭了出来。 半晌,忽听得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 不多久,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,抚了抚细嫩的脸蛋,把泪珠轻轻擦掉了。 魏亭说了一句跟方才一样的话,“你哭什么?” 连语调都没什么变化。 楚令意再不能反驳说没哭,她不知道该说什么,心里难受,一片乱糟糟。但是就是不想让魏亭走。 一脸的倔强,可怜又可爱。 魏亭挑眉:“你不想我走,还想我跟以前一样对你是不是?” 楚令意没说话,但她很显然是这个意思。 魏亭知她所想,但哪能还想以前一样纵容。是以他轻笑了一声,然后开口:“那不可能。你让我跟以前一样喜欢你对你好,自己却反厌恶我。三姑娘说,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事,要我看,二人各自住一处,既不打扰也清静,这才好。” 楚令意见魏亭淡然然说出这些话,愈发慌了。 心高气傲的三姑娘之前从没想过道歉的事,眼下凭本能拉着魏亭,细细哭似的开口,“我不讨厌你,先前那些话是我胡言乱语,我给你道歉,是我错了,你别走好不好?你是我夫君,我都听你话行不行!”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不受控制从眼眶往外溢,有种娇弱名贵的花受尽风吹雨打后的凄零感。娇弱得让人想□□。 魏亭没说话,整个人看上去很平静,但手上却给楚令意擦眼泪,一下一下,十分轻柔。 楚令意哭了一会儿慢慢停下来,她见魏亭安慰她,好似还和从前一样,心中期盼魏亭还是喜欢自己的。 下一刻却听见魏亭说:“让我做夫君,你知道夫君会对你做什么吗?” 楚令意枕在软枕上,轻泣着没有说话。 她自是知道夫君会做什么的。 第066章 魏亭也就一时拿话轻挑她, 并不是真有什么想法,至少眼前是没有的。 只是他跟楚令意当中的确有很多不可忽视的矛盾。 之后他也仔细想过楚令意说的那句话,多半也是赌气之言, 一时同朋友言论气性起来之眼。因一面来嫁了魏家是委屈至极,但诚然赌气, 也是赌了心中的真实想法。 眼下楚令意这番话和作为竟是伏了低,她本来就生病伤了身, 现下说了这么多话情绪起伏又大,累得狠了,待魏亭略略应了她一声不急着走, 楚令意才沉沉睡了过去。 这汤药又没吃下去,魏亭只得对丫鬟吩咐说:“药先放在炉子上煨着,睡半个时辰若是还没起来就叫醒了她, 不然晚上睡不着。” 朱笔自然应下, 只是看着魏亭, 小心翼翼说道:“我去给三爷沏茶,三爷且稍等等。” “不必了。”魏亭一摆手, “我还有事, 要往外去。” 朱笔就有些急:“可是奶奶她……” 魏亭叹了一叹, 才道:“她若醒了便告诉她我晚一点回,让她把药先吃了。” 朱笔听了这话知道他是不走了,或者两人已经好了, 心下才松了松,一边送了魏亭出门。 等到了晚上,魏亭果真还是过来了。 楚令意已经吃了药,魏亭来了,她还是伏坐在软榻上。 魏亭给她把了脉, 平和了很多,他心里哪不知道楚令意是自己乱用了药为的找自己来,不过也并没戳穿。 魏亭不说话,表情看着有些冷,楚令意盈着眼泪,颤声细细问:“你还生气么?” 魏亭就似笑非笑的:“你说我该生什么气?” 楚令意抿唇垂首,“我已道歉过了,我知道错了。” 两人生了这么大的嫌隙,不容易好。尽管因为楚令意的病,魏亭再次回来,照看她吃完。 故而这些时日,两人都是生撇撇的,再没像以前那样亲密。 又过了两日,侯府那边来客人说是楚令娴回了,昨日就到的,请楚令意回家说话。 楚令意正这段日子什么都不好,精神不至,心中苦闷繁乱。好不容易有了件喜事,立马就答应了。 当日魏亭回来,楚令意跟他说了一声,魏亭并不干涉。 翌日楚令意就坐着马车,领着两个丫鬟去庆阳侯府。 楚令意许久未见楚令娴,心中不免想念,见面就之后,姐妹一处细细说了话。 楚令娴捞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,在蜀中观住着,反是养得更内敛出尘了。 楚令娴却看出楚令意脸色不算好,于是细细问了,楚令意撑不住,就把自己说错了话,魏亭有了龃龉的事都告诉了楚令娴。 楚令娴知道后,点着楚令意的额头,把人训斥了一顿,拧眉说:“你以前也知规矩,处处拔尖,怎么嫁了人反倒不及了?我若不知道他还不便说你,但我也是认识了他,是十分知礼的人,多人不及矣。你如何要去刺人?” 楚令意想说点什么,但喉头哽哽,没处作答。又因理亏,气势就先弱了,只的任由楚令娴骂了一顿。 楚令意因而说道,“我已经认了错了……” 楚令娴才摸了摸她头发,“知错能改,犹还未晚。以后不能再这样任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