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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章 带你跨过人生每一条线

“小许!小许同学!”她在他面前笑,像朵小小的太阳花,“问你个问题好不好?”
  “不好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她皱着眉瞪着他,“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一点儿也不可爱!”
  “老有问题要问的人最可爱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她听了又开了笑颜,粟老师的夸赞可真不容易,“那……我问了?”
  他目光柔和,没说不能。
  这便是默许了?
  她低头瞄了一眼地上的黄线,脚尖一点点往前探,“小许,有一条线,我有点想跨过去,你要不要一起?”
  “什么线?”他亦低头,看着那只穿着板鞋的小脚尖。
  恰在此时,地铁呼啸而来。
  她缩回脚,往后退一步,来不及说出答案。
  地铁停下来,门开。
  他和她并行,手臂空气中半环,将她与身后的人隔出一个空间,虚护着上车。
  难得的,早班车也得了座位。
  她坐在座位上,呆住了。
  勇气,是一个奇妙的小东西,有时候来得那么突然,蓄势万千,热血冲顶,就这么雷霆万钧地来了,可泄去时,也是如此彻底,一旦被不期之扰打断,便浩浩汤汤,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  此刻的她,如泄了气的皮球,再说不出卡在喉咙里的几个字。
  她习惯性摸了摸口袋,摸出一颗糖,剥了一半的纸,正要往嘴里送,伸出一只手来,把她的糖抢走了。
  她怔怔地看着他,只见他把糖给吃了,腮帮子一鼓一鼓的。
  “你不是……不吃糖了吗?”她嘀咕。
  他却没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,反而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,“小许是会带着你跨过每一条线的,毕竟,你这么笨,走丢了怎么办?”
  “……”第一次,她没有因为他说她笨而炸毛,也没有反驳,心头无端涌起酸酸的湿意,又有些潮暖,这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陌生的感觉。
  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也问不出口,他说的线和她说的,是不是一样,呆了半天,摸出一大把糖来给他选,“还要不要吃糖?”
  他伸出手,停在她手掌上空,又瘦又小的一只手,躺满花花绿绿的糖果。
  她以为他不知选什么口味,一一给他介绍,“这个绿色的,是哈密瓜味的,橙色的是橘子味,粉色是草莓味,这个红白相间是荔枝味,这个是太妃糖,有夹心,还有这个……”
  她另一只手的指尖在糖果堆里点来点去,一一给他介绍。
  本以为他会不耐烦听,偷瞥一眼,却发现他听得很认真的样子,心里顿时开心了,像与小伙伴在分享自己的秘密一般。
  她从没与人讨论过这样的话题——哪种糖好吃。也没人可以讨论。妈妈对她爱吃糖的习惯很是“鄙夷”,说她长不大的小孩,至于越越,不爱吃糖。
  “你给我推荐哪个口味?”他居然也很认真地和她讨论。
  她想了想,挑出荔枝味那颗,眼眉间几分狡黠,“荔枝味好不好?”
  他笑,看穿的眼神,“你不喜欢荔枝味?”
  “……”他怎么知道?她面色微涩,好像没有人请人吃东西给自己不喜欢的……
  “给我吧。”他一颗一颗地,把荔枝味的都挑走了。
  “这种糖是各种口味混在一起卖的!总有几款不喜欢的味道。”她把余下的收起来。
  “还有什么是你不喜欢吃的?”
  “薄荷!完全不甜!怎么能叫糖?”
  他点点头,“明天把荔枝味和薄荷味的都挑出来给我。”
  “真的?好啊!”一点儿小事,她开心得像个孩子。
  她从没想过,与人讨论这些无聊的话题都这么有趣,也没有想过,每天乘坐的拥挤枯燥的地铁,都能变得充满乐趣,她甚至隐隐希望,这地铁一直这么行驶下去,不要停下。
  朝九晚五,采访剪辑,一模一样平淡如水的日子,却好像有人在水里加了一勺糖,每一口都变得有滋有味。
  几天后,晨江新媒体部那边推出了一则新闻:男子筹善款20万,却不用于治疗绝症妻子。
  新闻记者是粟融星,事件发生的地点就是奶奶住院的医院。
  涂恒沙想起粟融星这几天频频跑医院,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事儿。
  她仔细读了一遍新闻,大约说的是一对平凡夫妻,妻子身患绝症,在网上发起了筹款,一共筹到20余万,但丈夫却给妻子办了出院手续,用这钱带着老婆孩子四处玩,并没有用于给妻子治病,还附有妻子发的朋友圈,和孩子在迪士尼乐园拍的。
  这样的新闻,毫无疑问很容易爆掉,新闻一上线,底下的评论很快就破了万,并且迅速上了热搜。
  半天之后,评论转发就破了十万,许多大号都跟着转发,一时成为今天的热点。
  评论里一边倒地都在抨击这个丈夫,抨击这一家人,直接谩骂,冷嘲热讽都有,无一不是在谴责这种挥霍或者说糟蹋民众善心的人,连小孩都被骂上了。
  对于这件事,虽然涂恒沙也常常去医院,但她并不了解事情的始末。
  说实话,在某些方面,她还是很佩服粟融星的。
  在晨江,粟融星虽然不像粟融归一样,是首席记者,但她很善于把握民众的痛点和爽点,总是能写出爆款来,这是她的工作能力,毋庸置疑。
  下午,这则新闻评论破二十万,各大自媒体纷纷转载,影响力甚至超过了之前那篇尘肺村的女人。
  她关上电脑页面,叹了口气。
  郝仁就坐她身边,听见后问她,“怎么?有什么异议?”
  这个事儿今儿也是报社内部的热点,大家都在讨论呢,他不用问就知道涂恒沙叹气是为什么。
  涂恒沙摇摇头,“没异议。我只是觉得现在网络发达,舆论有时候变得有些可怕。”
  “纸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”郝仁道,“我们得靠着这发达的网络吃饭呢!”
  “我知道啊!摄影记者的时代也过去了,自媒体、广大群众,反而比我们摄影记者更先一步拿到现场影像。这是好事,但没准哪天,我的饭碗就丢了!”她半开玩笑说。